前几天,朋友给我分享了一个故事,这个故事让她记忆深刻,也让我忘不了。这是一个需要细品的故事。
那天她上白班,下午的时候病区来了一位探视者,一位看上去八十多岁的老头,摇着轮椅来探望一位76岁的老太太。那位老太太是两天前送来的急诊心脏病患者,昨天刚出ICU,此时正沉沉的睡着。一连三天在床前照料的子女们都不在她身边——女儿回单位续假,儿子去医院食堂吃饭去了。老头来到病床前,凝视着熟睡的老太太,娴熟的给老太太掖了被子,然后安静在床边坐了一会儿,一句话也没有,看着老太太呼吸均匀,脸色红润,他脸上凝重的表情才缓缓放松,摇着轮椅安心地离开了。
没过几分钟,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。同病房的病友给他讲述了刚才的情况,儿子一阵惊呼:天哪,那是我父亲,他怎么来了?
原来,老头今年已经87岁了,家离医院有八九站路,他腿脚又不方便,只能坐轮椅,也不方便上公交,肯定是自己摇着轮椅来的。老头子年老体弱,这段路走起来肯定特别辛苦特别吃力。儿子急了,让病友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妈妈,然后就冲出去找老头子了。果不其然,没走多远,在医院大门外,他看到了正吃力摇着轮椅缓缓离去的老父亲,便上前帮父亲推着轮椅送回了家。
回到医院后,儿子说,父亲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最怕给别人添麻烦的,但是在母亲这件事上,父亲的表现却是相当固执。他一直坚持要去医院探望老伴儿,儿子说:“我妈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休息,你去做什么?”父亲激动地回答说:“她看见我,比任何调养都起作用!”儿子又说:“你出门不方便,医院那么远,我们现在又很忙,你去不是让我们担心嘛?”父亲表现地更加倔强,说:“不用你们管。”儿子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在赌气,说气话呢,没想到他真的坐着轮椅,摇了几公里赶到医院来,那股“私奔”的信念是该有多强烈!
老头和老太太从结婚到现在从未分开过。母亲这次紧急住院,是他俩第一次分开,漫长而不可忍耐。母亲被救护车带走的那天,父亲焦急的流出了眼泪,泪水汹涌,不可自持。这还是儿子第一次看见父亲哭泣,像个孩子,无助、害怕、焦急、脆弱。
探望了老太太之后,父亲才放下心来,乖乖的在家等着老伴出院归来。
神奇的是,当天老太太醒来就对儿子说:“你爸来过了。”没有任何参考依据,更没有谁提及这事,仅凭感觉,她就能笃定老伴来过了。
朋友对我说,她当护士也有好几年了,对于发生在医院里的悲欢离合,也见识了不少,唯独对这件事记忆很深刻。那种感情她说不出来,我也说不出来,只感觉那应该是经过岁月流年反复洗涤、浸润再磨练形成的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情。
如果非要问我那是一种什么感情的话,我只能打个可能不是很恰当的比喻:那是那位老头子和那位老太太一起酿制的一种秘酒,经过岁月的催化,酿出了他们独有的味道,旁人只能远远嗅到它沁人心脾的香味,但任凭谁也猜不出它的原料、工序。